十四岁时，哥哥在村子里挑了只猪仔回家，买回来的猪仔成了我嫂子。
看见嫂子那天，我做了个噩梦，梦见我们一家惨死。
哥哥被砍得七零落，妈妈躺在血泊里不停抽搐。
而嫂子，用一把大火焚烧了所有。
我害怕极了，决定每天都盯着嫂子，免得她做坏事
1
我们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养了猪仔，村子里叔伯们说，外面的女人嫌贫爱富，她们不安分极了。
所以她们都被圈养在牲口棚子里。
而嫂子不一样，哥哥将嫂子带回来第一天的时候她又哭又闹说什么我们这么做是犯法的。
她求哥哥放过她。
妈妈上前直接一巴掌将嫂子扇倒在地上，说嫂子在胡言乱语。
她是我们家买回来，花了那么多钱，让她死了那条心休想离开。
嫂子被哥哥拖进房间里，哭喊、呜咽、咒骂声不断响起，我想去看看却被妈妈拉走。
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看什么看
我缩着脖子不敢再看，没多久后哥哥才从房间里出来，他提了提裤子，满脸满足。
等哥哥离开后，我才慢慢走到门口，狭小的房间里嫂子的衣服都没有穿，脖子上绑着铁链。
她看到了我，目光凌厉让我害怕朝后退了退。
当晚我就做了一个噩梦，梦里的嫂子苍老枯瘦。
妈妈鲜血淋漓地躺在地上，爸爸脑袋没有了。
哥哥的身体七零落，这一块那一块。
而嫂子手中拿着一把沾血的砍柴刀，她转头好像看到我了。
我害怕地后退，嫂子手中的刀落在地上，她也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嫂子捂着脸嚎啕大哭，许久后，她站起来一把大火烧了我家。
熊熊大火，滚烫极了，我被吓醒了。
冷汗涔涔，我看着月亮捏了捏拳头，我要好好盯着嫂子。
万一嫂子像梦里那样，我就早点告诉爸爸和哥哥。
第二天我又去看了嫂子，她依旧没穿衣服，就像一具尸体一样躺在那里。
我是见过尸体的，村子每家都有猪仔的，猪仔很容易死。
三年前我们家也有猪仔的，也是我嫂子，只是一年前死了。
旧嫂子没有新嫂子好看。
她死的时候，整个人骨瘦如柴，肚子高高隆起。
生产那天妈妈去请了村子里接生婆，旧嫂子哀嚎声在房间里响了许久。
血水一盆盆地端出来，触目惊心。
那段时间我梦里都是那一盆盆的血水。
旧嫂子拼死生下了孩子，只是孩子因为在肚子里呆太久了，生下来就是个死胎。
妈妈直说晦气，说旧嫂子没用，作为一个女人连生个孩子都不行。
血淋淋的尸体，随便用破布裹了裹就丢去了山里。
我跟着哥哥一起去的，入眼到处都是破布和草席。
家里又攒了一年钱，爸爸让哥哥再去买只猪仔回来，哥哥将新嫂子带了回来。
我歪头看了许久，眼前的嫂子跟梦里的那个完全对不上号。
见她许久不动，我也失去了兴趣，想去村子里找小伙伴玩。
虽然她们都嫌弃我是傻子，但是我还是很喜欢跟他们一起玩。
还有我觉得我一点都不傻，还可聪明了。
小花的妈妈才是真正的傻子。
她每次看到我都会嘿嘿笑着朝我凑过来，我也不喜欢跟傻子玩。
但是我想到每次没人跟我玩我都会特别难过，所以我决定成为小花妈妈唯一的朋友。
小花妈妈也是猪仔，早些年疯了，后来小花爸爸攒钱又买了只猪仔回来给小花当新妈妈。
小花妈妈就被赶到了破旧茅屋里，我听小花奶奶说小花妈妈有疯病会打人抓人。
村子里的小伙伴只要看见她了，就会用石头砸她。
我叹了一口气，将怀里省下来的窝窝头放好去找了小花妈妈。
小花妈妈住在半山腰茅屋里，我只要抬头就能看见她。
她最喜欢靠在门口站着发呆了。
我到了后，小花妈妈又朝着我嘿嘿笑着，我学着哥哥平时骂我那样骂了一句: 傻子。
窝窝头已经凉了，我拿出来塞给她。
小花妈妈动作顿了下，随即就要抬手去脱自己衣服。
我早已经习惯，拉着她手假装生气道: 再脱衣服我就走了啊
小花妈妈停下动作嘿嘿笑着，胡乱吃着窝窝头。
第一次给小花妈妈东西吃的时候，她把自己脱了个精光，当时吓了我一跳，不仅是因为小花妈妈的行为，更是因为她身上的伤。
密密麻麻各种伤口，看着就害怕。
来的次数多了我也就习惯了。
我像个大人那样语重心长地对小花妈妈说道: 你乖乖呆在这里，我有吃的就给你送上来啊
有人欺负你，你就跑啊。
小花妈妈温柔地点了点头，我站起来回了家。
妈妈看到我回来咒骂了几句，随后让我端着饭菜给嫂子送去。
说实话从我做了那个梦后我就不喜欢嫂子，她可是要杀了我家人烧了我家的房子诶。
不过我想了想，大概是梦里的嫂子傻了吧，就跟小花妈妈一样生病了。
我好好盯着她就不会出事啦
我走进去，将饭菜放好，嫂子眼珠动了动，随后跟我说了有史以来第一句话。
你帮帮我，帮我逃出去好不好，求求你。
我顿时生气了，她想害我
猪仔很值钱的，到时候把我卖了都赔不起
而且早些年我也因为猪仔被教训过，听说那时候我还不傻，只是说话有些困难。
因为我五岁才说话，爷爷活着的时候给我取名叫不言。
他说名字替我挡灾，那么我就能好好说话了。
后来我确实好好说话了，但是却成了傻子。
岁那年，村里可恶的猪仔骗我递了纸条出去，小卖部的叔叔发现了，把我揪着回去。
对方家里找了过来，我被爸爸一巴掌扇倒在地上，撞到了头。
听说鲜血流了很多，对方以为我快死了，这事才过去了。
后来妈妈经常把这事给我说，她说:
那些猪仔啊，坏得很，骗了你把你害成了这样。
以后嫁出去都换不了多少钱了。
2
我也很生气，要不是因为那只猪仔，我怎么会变成傻子?
他们都骂我，都不跟我玩。
不过我也只是偷偷气一下，因为那只猪仔死了。
从前的事情我记不得太多，但她是去年死的。
是洪伯伯家的猪仔，买回来好几年都没生出孩子。
她被村子里的人围着打，她们边打边喊:
拍喜啊，今年生子明年捉
她是被打死的，妈妈说她是个福薄的，承受不了孩子带来的福气，所以才会被打死。
我把饭菜朝着嫂子那边推了推:
你可别打什么坏主意，村子里的猪仔要是不听话会被打死的
嫂子双眼紧紧盯着我，像是极为艰难地朝我问道:
村子里的……猪仔多吗?
我点了点头，掰着指头数了起来，才发现十个手指头都数不完。
我数来数去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只好对嫂子说:
很多，很多。
嫂子眸子逐渐暗了下来，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
那有人……有猪仔离开吗?
我摇了摇头: 猪仔那么精贵的东西，除非死了，否则只有像小花妈妈那样成了疯子才会被丢弃。
说完我恶狠狠地看着嫂子: 你可别想着跑，到时候被抓回来会把你的腿打断的
我不只是故意吓唬嫂子，村子里也真的有这样的事情。
嫂子沉默了许久，她爬起来端起饭菜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我可真是个聪明蛋，从我那天吓唬了嫂子后，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她不再哭闹，也不说离开，天天都在房间里等着哥哥。
我去送饭的时候她会拉着我跟我说话。
她说: 程不言，你这个名字真好听。
3
我将名字的来历说了一遍后，她沉默了一瞬，随后给我梳头。
嫂子漂亮，梳的头发也好看。
她经常问我村子里的事情，在听到我是怎么变成傻子的时候，她眼中浮现复杂的光芒。
嫂子来我家半年，她怀上孩子了，也终于从那个房间里走出来了。
妈妈总是在饭桌上恶狠狠地警告嫂子，她说:
既然到了这里，就得安分守己下来。
不管从前如何都得当成一场梦，女人这一生不过就是嫁人生子，如今孩子也有了就不要想着那些有的没的了。
嫂子听完总会乖巧地说道: 知道了妈。
嫂子怀孕，哥哥对她好得不行，专门去村子里买了老母鸡。
妈妈经常会在院子里咒骂: 一个婆娘哪里有那么金贵。
哥哥却说: 年年身子弱需要补补。
妈妈则是不满地咒骂着: 狐狸精
嫂子很温柔，她会给我讲故事，会教我名字怎么写。
我有些羡慕嫂子肚子里的孩子，如果我能拥有个这么温柔的妈妈就好了。
时间过得很快，嫂子生产那天，全家都紧张得不行。
哥哥也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接生的婶子在房间里一遍遍的喊着: 用力。
漏风的门板传来嫂子凄厉的喊叫。
我害怕得双腿都在抖，旧嫂子当年死去的那一幕又浮现在我眼前。
我捂着耳朵眼泪不断流，我不想嫂子死。
4
我讨厌孩子，也讨厌生孩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听到了孩子的啼哭声，我连忙跑去看嫂子。
妈妈抱着孩子高兴极了，她和哥哥看着怀里的孩子笑眯了眼睛。
嫂子则脸色惨白有气无力躺在床上，我看着她这样哭着扑了过去，嚎啕大哭。
嫂子轻声安慰: 哭什么?吓到了吗?
没事的。
我哭得更伤心了，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哽咽着说道: 我害怕你死，嫂子你不要死好不好。
嫂子勉强扯出一抹笑容: 好。
嫂子给家里生了个男孩，是大功臣，就连妈妈对她的脸色也好了很多。
每次嫂子都会偷偷将鸡肉藏起来给我吃，她说: 不言太瘦了，要多吃点补补。
鸡肉真的很好吃，我偷偷藏下一块想带给小花妈妈。
嫂子发现了，在听我说要带给小花妈妈的时候，她沉默了许久许久才开口: 不言真是个好孩子。
小花妈妈吃到鸡肉的时候跟我一样，将指头嗦了又嗦。
我想到嫂子让我问小花妈妈的名字，我问小花妈妈，她茫然地朝我摇了摇头。
嫂子听我说完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许久她问我:
不言，你想离开这里吗?
我听完立马摇头: 不要离开，爸爸妈妈哥哥都在家，我害怕外面。
嫂子偏过头看着我: 如果是一直跟着我呢?
我立马点了点头: 那我愿意。
半个月后嫂子挨了第一次打。
我拉都拉不住妈妈。
妈妈边打边骂: 你这个贱货，连你爸都勾引
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