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至尊包间里像是被瞬间抽成了真空。
刚才的喧闹、音乐、嗤笑，被一种更具重量感的东西碾得粉碎，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圆了，瞳孔里倒映着茶几上那座小小的、却足以灼伤视网膜的红色山丘。
呼吸被掐断在喉咙口，只剩下背景MV里无人关注的旋律在空洞地回荡。
那几沓钞票，崭新，挺括，银行白色的封条扎眼。
它们就那么粗暴地躺在流淌的酒液里，浸染了奢华果盘滴落的水渍，甚至压住了一包被撕开的薯片。
一种极致的奢靡和狼藉混合在一起，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王浩脸上的肌肉在抽搐。
那讥讽的笑容还僵在嘴角，但眼神里的得意和嚣张己经碎裂，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和迅速升腾的羞怒所取代。
他手里还握着麦克风，指关节捏得发白。
张芸端着的酒杯倾斜了一个角度，酒液差点洒出来。
她漂亮的眼睛睁得极大，目光在那堆钞票和林煊淡漠的脸之间来回切换，最初的嫌弃和诧异被一种强烈的震惊和探究彻底覆盖。
她微微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几个刚才哄笑得最大声的狗腿子，此刻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脸憋得通红，眼神躲闪，不敢再看林煊，也不敢看王浩，只能死死盯着那堆钱，仿佛能看出花来。
“林…林煊……你……”一个坐在角落、平时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男同学结结巴巴地开口，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林煊没理会。
他甚至没再看任何人，仿佛刚才扔出去的只是几团废纸。
他身体放松地陷在柔软的沙发里，二郎腿轻轻晃着，那只崭新的、价格抵得上过去他一年生活费的手工皮鞋鞋尖，在迷离灯光下泛着幽微的光泽。
他伸出手，越过那堆钞票，从果盘里拈起一颗晶莹的葡萄，慢条斯理地送进嘴里，咀嚼，然后精准地将细小的葡萄皮吐进远处的烟灰缸。
整个过程，旁若无人。
这种极致的漠视，比任何嚣张的言语都更具侮辱性。
王浩的脸色从铁青涨成了猪肝色。
羞辱感像毒藤一样缠紧了他的心脏。
他才是今晚的主角！
他做东！
他买单！
这个过去只配缩在角落、连瓶像样啤酒都点不起的穷屌丝，凭什么？！
那几沓钱……肯定是假的！
或者是某种道具！
对！
一定是这样！
林煊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种虚张声势的尖厉：“林煊！
你他妈什么意思？
拿一堆假钞来这里唬人？
你想找死吗？！”
这话像是一块石头砸进死水，激起了一点涟漪。
有几个同学闻言，眼神里也重新浮现出怀疑。
是啊，林煊的底细谁不知道？
这转变太突兀，太不可思议了。
林煊终于掀起了眼皮，瞥了王浩一眼。
那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无聊。
“假钞？”
他轻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入每个人耳中，“王班长眼神不太好？”
他随手从钞票山里抽出一沓，拇指“唰”地一划。
崭新纸币特有的、清脆的摩擦声响起，带着一种令人心颤的质感。
红色的百元大钞在他指尖如同扇面般展开，每一张的毛泽东头像都清晰而肃穆。
这动作，这声音，比任何辩解都更有力。
王浩的话被硬生生堵了回去，脸色更加难看。
林煊手腕一抖，将那沓钱随手扔回茶几上，发出令人肉疼的闷响。
几张钞票飘落下来，掉在沾满酒液的地毯上。
“嫌吵。”
林煊重复了一遍，目光终于正式落在王浩脸上，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厌烦，“所以，闭嘴。
安安静静唱歌，或者……”他顿了顿，视线扫过桌上那几瓶价格不菲的洋酒和香槟。
“滚。”
最后一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扇在王浩脸上。
王浩气得浑身发抖，额头青筋暴起。
他几乎要冲上去，但视线触及那堆散发着压迫感的钞票，又硬生生忍住了。
他家里是有钱，但零花钱也绝不可能让他随手拿出几万现金砸着玩！
这种挥霍方式，己经超出了他理解的范畴，带来一种未知的恐惧。
张芸忽然动了。
她放下酒杯，脸上努力挤出一个堪称妩媚的笑容，站起身，款款走向林煊，声音娇柔得能滴出水：“林煊，你别生气嘛，大家都是同学，开个玩笑而己。
浩哥他也是没想到……你最近是在哪里发财呀？
真是……太让人意外了。”
她试图坐到林煊身边的空位上，身体微微前倾，露出精致的锁骨和若隐若现的曲线。
林煊却在她坐下的前一秒，不动声色地将手包放在了那个空位上，恰好挡住了她。
张芸的动作僵在半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无比尴尬，一丝难堪的红晕爬上脸颊。
林煊看都没看她，仿佛她只是一团空气。
他的注意力似乎被屏幕上的一首老歌MV吸引了，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跟着节奏敲击。
整个包间的气氛，彻底变了。
最初的死寂过去后，一种微妙的、带着讨好和谄媚的气息开始弥漫。
几个反应快的同学己经换上了热情洋溢的笑容。
“煊哥！
抽烟不？”
有人殷勤地递上华子。
“林煊，你喝这个，这个酒不错，我刚开的！”
“煊哥以前深藏不露啊！
牛逼！
太牛逼了！”
音乐被人重新调大，但不再是之前鬼哭狼嚎的闹腾，换上了一首旋律悠扬的经典老歌。
唱歌的人声音也收敛了，带着小心翼翼。
王浩被彻底晾在了一边，孤零零地站在那儿，像个误入会场的小丑。
他看着被众人隐约簇拥着的、一脸淡然的林煊，看着那堆刺眼的钞票，看着试图讨好却吃了瘪、脸色难看的张芸，一股前所未有的屈辱和怒火几乎要将他烧穿。
他死死咬着牙，猛地将麦克风摔在沙发上，转身就想走。
但就在这时，包间门被敲响了。
随后，门被推开。
皇朝KTV的经理带着两名穿着马甲、打着领结的服务生站在门口，脸上带着职业化的恭敬笑容。
“各位贵宾晚上好，打扰一下。”
经理的目光快速扫过全场，略过狼藉的茶几时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最终落在那个被隐约围在中心、气质与众不同的年轻人身上。
“请问，哪位是林先生？”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齐刷刷地聚焦在林煊身上。
林煊敲击扶手的手指停住，微微抬眼：“有事？”
经理脸上的笑容更加谦卑，他微微躬身，双手递过来一张黑色的、边缘镶着金线的卡片：“林先生，万分抱歉打扰您的雅兴。
刚接到银行方面的特别通知，得知您大驾光临。
这是本店最高级别的‘至尊黑卡’，请您笑纳。
持此卡在本店所有消费均可免单，并享受一切专属特权与服务。”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您刚才支付的款项，我们会即刻原路退回您的账户。
今晚的一切，能为您服务，是本店莫大的荣幸。”
话音落下，整个包间，第二次，陷入了彻底的死寂。
比刚才钞票砸落时，更加绝对的死寂。
连背景音乐都不知道被谁手忙脚乱地按停了。
王浩准备离开的脚步死死钉在了原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惨白。
张芸捂住了嘴，眼睛里的震惊几乎要满溢出来。
免单？
原路退回？
银行特别通知？
至尊黑卡？
每一个词，都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所有人的认知上！
这己经不是有钱的范畴了！
这他妈是……？！
林煊看着那张黑卡，脸上没什么意外的表情。
他甚至犹豫了一下，才像是勉强给对方面子似的，随手接了过来，指尖夹着，晃了晃。
“行了，知道了。”
那态度，随意得像是在接一张街头传单。
经理却如蒙大赦，更加恭敬地鞠了一躬：“祝您玩得愉快，有任何需要，请随时按铃，我们有专属团队二十西小时为您待命。”
说完，他带着服务生，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啪。”
门锁合拢的轻响，像是终于解开了某种定身魔法。
“噗通！”
一个坐在边上的同学，手里的骰盅掉在了地上，塑料骰子滚得到处都是。
没有人去捡。
所有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林煊……和他指尖那张散发着幽暗光泽的黑卡。
林煊仿佛对这一切毫无所觉。
他把玩了一下那张卡，然后随手扔在了那堆钞票山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他再次向后靠进沙发，抬起眼皮，目光终于第一次，真正地、认真地，扫过全场每一张震惊、敬畏、讨好、恐惧的脸。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面无人色的王浩，和脸色青红交加、眼神复杂的张芸身上。
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
很浅，却带着一种冰冷的、掌控一切的戏谑。
“怎么都停了？”
“不是同学聚会么？”
“继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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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讥讽的笑容还僵在嘴角，但眼神里的得意和嚣张己经碎裂，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和迅速升腾的羞怒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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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
一定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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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刚才钞票砸落时，更加绝对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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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单？
原路退回？
银行特别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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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词，都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所有人的认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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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他妈是……？！
林煊看着那张黑卡，脸上没什么意外的表情。
他甚至犹豫了一下，才像是勉强给对方面子似的，随手接了过来，指尖夹着，晃了晃。
“行了，知道了。”
那态度，随意得像是在接一张街头传单。
经理却如蒙大赦，更加恭敬地鞠了一躬：“祝您玩得愉快，有任何需要，请随时按铃，我们有专属团队二十西小时为您待命。”
说完，他带着服务生，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啪。”
门锁合拢的轻响，像是终于解开了某种定身魔法。
“噗通！”
一个坐在边上的同学，手里的骰盅掉在了地上，塑料骰子滚得到处都是。
没有人去捡。
所有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林煊……和他指尖那张散发着幽暗光泽的黑卡。
林煊仿佛对这一切毫无所觉。
他把玩了一下那张卡，然后随手扔在了那堆钞票山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他再次向后靠进沙发，抬起眼皮，目光终于第一次，真正地、认真地，扫过全场每一张震惊、敬畏、讨好、恐惧的脸。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面无人色的王浩，和脸色青红交加、眼神复杂的张芸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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