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西点十七分，江城市法医中心地下三层。
冷光灯在不锈钢解剖台上投下惨白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福尔马林与金属锈蚀混合的气味。
沈砚站在观察窗前，风衣未脱，双眼死死盯着台上的尸体——李国栋，前证人，五年前“陈氏冤案”的关键人物，如今跪死在废弃纺织厂，胸口插着一把刻有“记忆”二字的手术刀。
他手中仍紧握着那张照片：小禾，八岁，游乐园，马尾辫，笑得像春天。
“沈老师。”
林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轻而稳，“你该休息了。”
沈砚没有回头。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风衣口袋里的U盘——那是他在现场偷偷捡到的，藏在尸体下方，一个几乎被雨水泡烂的黑色U盘。
他还没告诉任何人。
“林法医，”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你说，一个人临死前，最想留下的是什么？”
林晚走近，白大褂的下摆轻轻扫过地面。
“求生本能会让他抓住任何东西。
但李国栋不同。
他是被摆成跪姿的。
这不是挣扎，是仪式。”
“仪式？”
沈砚转头看她。
“对。
凶手在重建某种场景。”
林晚翻开平板，“我比对了五年前‘陈氏冤案’的庭审录像。
李国栋作证那天，他站在证人席，双手交叠，低着头——和现在的姿势，几乎一模一样。”
沈砚瞳孔微缩。
他忽然想起五年前，小禾失踪前的最后一天。
她坐在客厅地板上，用蜡笔画画。
他问她在画什么。
“爸爸，我在画一个叔叔跪着说话。”
小禾说，“他说他记住了，但他不能说。”
当时他只当是孩子的幻想，如今回想，脊背发凉。
“沈老师，”林晚低声说，“你女儿……是不是见过什么？”
沈砚没有回答。
他转身走向解剖台，戴上手套，拿起那把手术刀。
刀柄上的“记忆”二字，是用极细的刻刀雕琢而成，笔画边缘有轻微氧化痕迹，说明这把刀至少存在五年以上。
而刀身的锈迹，经初步检测，含有微量脑组织残留——这把刀，曾经插入过人脑。
“这不是第一把。”
沈砚低语。
“什么？”
“这把刀，”沈砚抬眼，“它杀过人。
不止一次。”
林晚皱眉：“可档案里没有类似案件记录。”
“因为那些案子，被压下来了。”
沈砚将刀放入证物袋，“凶手在清理‘陈氏冤案’的参与者。
而我女儿……可能是唯一见过真相的人。”
同一时间，江城市某高层公寓。
陈默坐在书桌前，面前摊开一本泛黄的病历本，封面上写着：“陈素芬，女，47岁，创伤后应激障碍。”
他是江城市第三人民医院心理科主任，也是“陈氏冤案”受害者陈素芬的独子。
他轻轻翻动病历，指尖停在一页记录上：“患者声称，其子陈默在案发当晚目睹全程，但被警方认定为‘幻觉’，未采信。”
陈默笑了，笑得极轻，极冷。
他打开电脑，调出一段监控视频：画面中，沈砚蹲在尸体旁，展开那张照片。
他将视频定格在小禾的脸部，放大，再放大。
然后，他打开另一个文件夹——里面是十几张小禾的照片，时间跨度从六岁到八岁，每一张都标注着日期和地点。
“你终于回来了，沈老师。”
他轻声说，“你女儿等你，等了五年。”
他按下删除键，所有照片瞬间消失。
但硬盘深处，一个加密文件夹悄然同步上传至云端，命名：“记忆档案02”。
清晨六点，警局会议室。
周振国将一叠资料甩在桌上：“三起旧案重查！
李国栋、王建国（律师）、赵志远（法官），全部与‘陈氏冤案’有关。
沈砚，你牵头，林晚配合，七十二小时内给我线索。”
“还有，”他压低声音，“苏瑶的报道己经上了热搜。
‘记忆杀手’西个字，正在全网发酵。
上面压力很大，我们要快。”
沈砚翻看资料，忽然停住。
一份心理评估报告引起他的注意：“受试者：小禾，8岁。
评估目的：创伤后记忆提取。
使用药物：苯二氮䓬类复合剂（实验编号M-07）。”
签署人：陈默。
“这不可能……”沈砚猛地站起，“小禾从未接受过心理治疗！”
林晚凑近：“M-07？
这药……我在纺织厂尸体里检测到的就是这个成分。”
会议室瞬间安静。
“沈老师，”林晚声音轻得像风，“你女儿，可能被卷入了一场……我们完全不了解的实验。”
上午九点，城东旧书市。
苏瑶穿着牛仔外套，背着相机，穿梭在书摊之间。
她是《江城观察》的调查记者，也是当年“陈氏冤案”的唯一持续追踪者。
她停下脚步，盯着一本旧相册。
相册里，是一群穿白大褂的人站在“江城精神康复中心”门口，合影。
其中一人，眼神冷峻，站在角落——是陈默。
照片背面，一行小字：“记忆清除项目启动日，2020年3月15日。”
苏瑶心跳加速。
她翻到下一页，是一张手术室照片：一个女孩躺在台上，头部连接着复杂仪器，脸上覆盖着呼吸面罩。
女孩的马尾辫，从头套边缘露出来。
是小禾。
中午十二点，沈砚公寓。
沈砚翻遍女儿的旧物箱，终于在一本童话书夹层中找到一张纸条，字迹稚嫩：纸条背面，是一幅蜡笔画：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站在法庭中央，手里拿着一把手术刀，刀上写着“记忆”。
沈砚的手开始发抖。
他终于明白——小禾不是失踪。
她是被“清除”了。
而清除她的人，正是那个以“记忆”为名的杀手。
傍晚五点，江城市心理康复中心。
沈砚与林晚以调查名义进入。
接待他们的是陈默。
“沈老师，久仰。”
陈默微笑，眼神平静，“没想到您会亲自来。”
“我女儿，”沈砚首视他，“八岁，小禾。
你认识她吗？”
陈默神色不变：“档案显示，她从未在我这里接受治疗。”
“那这个呢？”
林晚递出M-07药物检测报告。
陈默接过，看了一眼，轻轻放下：“实验性镇静剂，确实由我主导研发。
但从未用于儿童。
除非……有人绕过审批流程。”
“谁？”
沈砚问。
“你觉得呢？”
陈默反问，目光深邃，“当年负责‘陈氏冤案’心理评估的，是哪位专家？”
沈砚脑中电光火石——周振国。
当年，正是周振国以“心理不稳定”为由，否定了陈素芬的证词，导致她被送入精神病院。
而周振国，也是第一个反对沈砚继续调查小禾失踪案的人。
“你在暗示，”沈砚声音低沉，“我的上级，是幕后黑手？”
陈默笑了：“我什么都没说。
我只是……提醒你，记忆，是最不可靠的证人。”
深夜，沈砚独坐书房。
他打开那枚U盘。
里面只有一段音频。
按下播放键，一个女孩的声音响起，带着哭腔：音频戛然而止。
沈砚伏在桌上，终于崩溃大哭。
窗外，雨又开始下了。
远处，一座废弃工厂的钟楼，缓缓敲响十二下。
钟声回荡在城市上空，仿佛在为那些被遗忘的记忆，举行一场迟到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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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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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识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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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这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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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周振国，也是第一个反对沈砚继续调查小禾失踪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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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笑了：“我什么都没说。
我只是……提醒你，记忆，是最不可靠的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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