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而行,向阳而生下一句

记忆是从2007年的一个午后开始变得清晰的。

那年慕昭瑶五岁。

云南的太阳明晃晃地照着自家水果摊前的水泥地，空气里浮动着熟过头的瓜果略带发酵的甜腻气息。

她蹲在摊位的阴影里，看着蚂蚁搬运一块比她指甲盖还小的梨子碎屑。

“瑶瑶，去，把这筐李子给旁边画室的陈老师送去。”

母亲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一丝忙碌中的温和。

慕昭瑶抬起头，接过那个对她而言有些沉重的塑料小筐。

她其实喜欢这个任务。

不是因为画室，而是因为穿过那条连接着市井喧闹与静谧艺术的小巷时，会有短短几十秒的、只属于她自己的时光。

画室就在水果摊旁的小巷深处，一扇老旧的木门，推开时总会发出“吱呀”的绵长声响。

那天，她像往常一样，用肩膀顶开那扇木门。

室内的松节油味和颜料的气息扑面而来，与外面水果的甜腻截然不同。

然后，她看见了那个男孩。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午后的阳光将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背挺得笔首，手里握着一支炭笔，正在纸上涂抹。

他的侧脸很好看，睫毛很长，鼻梁挺翘，薄薄的嘴唇微微抿着，神情专注得像个大人。

慕昭瑶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孩，像年画里走出来的仙童，和水果摊前流着鼻涕追逐打闹的男孩们完全不同。

她呆立在门口，忘了动弹。

慕昭瑶内心独白他真好看，像外婆故事里的神仙娃娃。

可是他看起来好远，就像水果摊上最贵的那种进口苹果，放在玻璃柜子里，我只能隔着玻璃看。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首接，男孩忽然转过头来。

那是一双细长的、非常漂亮的双眼皮眼睛，瞳孔很黑，看人的时候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审视。

他的目光落在慕昭瑶身上，从她汗湿的额发，看到她怀里那筐红得发紫的李子，最后，定格在她因为搬运而有些脏兮兮的小手上。

慕昭瑶下意识地把手往后缩了缩。

男孩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那不是笑，更像是一种……轻微的嫌弃。

他没有说话，只是又回过头，继续画他的画，仿佛门口这个抱着李子的小女孩，还不如他画纸上的一根线条值得关注。

“是瑶瑶来啦？”

陈老师温和的声音从里间传来，打破了这短暂的、令人无措的沉默。

慕昭瑶像得了赦令，赶紧低着头，迈着小短腿把李子送到里面的桌子上，小声说了句“陈老师好”，便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重新回到阳光刺眼的小巷，她才敢大口呼吸。

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闷闷的，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那个男孩的眼神，让她第一次模糊地感觉到，自己和某种光洁、明亮的东西之间，隔着一段无法逾越的距离。

她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但她记住了那双眼睛，和那种被无形之物刺了一下的、微小的难受。

这就是慕昭瑶和陆晨星的第一次相遇。

在她尚且懵懂的认知里，他像一尊偶然降临在破旧画室里的、精致却冰冷的神祇。

而她，是那个不小心闯入神殿，身上还带着凡尘泥泞的、笨拙的小信徒。

她以为这只是平凡日子里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却不知，命运的齿轮，从那一刻起，己经缓缓转动。

那个阳光很好的午后，那个画室里的男孩，将成为她未来漫长岁月里，遥不可及的光，与深埋心底的刺。

---（第一章完）下一章预告：幼儿园里的二次相遇，“爱哭鬼”与“讨厌鬼”的故事正式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