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奇怪的规矩打我入职起就有，我权当老板迷信，未往心里去。
直到一次校招，公司招聘新人入职。
值夜班的我们被困在办公室，一贯斯文的主管抡起消防斧。
属羊的就在你们之中，不把属羊的杀了，我们都得死。
他是认真的。
因为下一秒，离他最近的女员工人头就落了地。
01
老板迷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但招聘个属羊的员工就要杀人，未免也太极端了。
兴许是招聘的新人不服管，老板才想借此敲打一下。
厕所的网也是奇葩，刚刚我刷短视频卡得都动不了，这会倒是一个劲地弹消息:
收到。
收到。
群聊弹窗跟催命似的，我心里没来由地发毛，转头看到主管私聊我:
思雅，我事先都再三强调你了，这属羊的不能是你招聘进来的吧?
坏了，别是要拿我开刀。
我裤子都顾不上提，坐在马桶上找简历。
我招聘的女大学生属猴，才来不到两天，刚签完入职合同。
把简历发给主管后，我跟他打包票:
事先我查过了，她简历跟身份证上的生日一样。
肯定不属羊的。
那应该是老李出的差错，你也赶紧回来，都在厕所待半小时了。
马上马上。
我表面答应，背地里白眼都翻上天了。
周扒皮，天天掐着表抓我摸鱼。
按下冲水键，外头突然传来砸门的声音。
一声巨响险些让我把手机掉进马桶里，等我推开门，那人冲入旁边的隔间，重重关上门。
我瞥见她的背影，长头发，一身红吊带。
这层楼都是我们公司的人，她这么惹眼的打扮，我居然没有印象。
正诧异着，迎面碰见同事惠子薇。
真是不长眼睛，没看到前面有人排队啊。
排了二十分钟的队，偏偏挑有空位的时候来消息，才看手机就有人插队，真是倒血霉。
她用力擦着肩膀湿漉漉的水渍，烦躁地跟我抱怨。
刚刚那女的撞开我就冲进去了，她手还是湿的，给我衣服都按出个掌印。
她衣服是黑的，显眼的掌印有股铁锈的味道。
主管最看不惯女生打扮，她居然还敢穿露背的红吊带，还搭配高跟鞋。
露背的红吊带?
我本来在洗手，闻言猛地抬起头道:
厕所是单行道，她全程背对我进的隔间，你跟我面对面站着，不该能看见她的脸吗?
可照惠子薇的形容，披头发，露背红吊带，分明跟我一样看的是背面。
一个人怎么可能前后都是背面?
我冷不丁一激灵，惠子薇的脸也霎时间变得惨白。
可……可能是她头发长，挡住了吧。
由不得我们多想，公司群聊疯狂催促我们赶紧回去。
等我刷脸开门，有人高声道:
别进来
后背被人重重一推，我整个人扑倒在地，膝盖当场磕破皮。
方才出声的老李慌忙扶我起来，紧跟着主管抓住惠子薇手腕，把她也拖进来。
狭窄的墙角挤着五个人，主管抡起消防斧，重重往桌面一砸。
说，你们谁是属羊的?
简历你跟老板也看过，要真有属羊的，你们难道看不出来?
五个人中，老李在公司待的时间最长。
他脸上挂着彩，显然是刚刚挨了顿毒打，话里话外都带着怨气。
有属羊的入职了，肯定是你们两个人事做了手脚。
要么把属羊的供出来，要么你们都得死。
主管猛地一抬斧头，对准惠子薇脖颈:
就从她先开刀
别，别杀我，我不属羊，我真的不属羊——
惠子薇的泪水瞬间开了闸，浑身筛糠似地抖，走投无路地叫我们的名字:
李哥，孟姐，你们都看过我简历的，我属蛇，我真的不属羊。
央求如同彻骨的冷水，让我们所有人都在发抖，我眼睁睁地看着血液沿着她脖颈滑落，突兀想起新招聘的许晴曾跟我讲起:
因为计划生育，爸妈托关系给我把生日登记晚了一年。
我僵硬地扭过头，恰好许晴瞪大的眼睛也在看着我，唇瓣无声地重复道:
求求你，我不想死。
咔嚓。
温热的血液溅到我脸上，那一刻我紧紧闭上眼，却仍旧没能忍住喉头的尖叫。
惠子薇的表情还停留在最恐惧的刹那，她倒在地上，传来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红色沿着她的躯体蔓延开，引得所有人纷纷后退，而我紧盯着眼前的主管，他提着满是血迹的斧头，大步上前挑选下一个猎物。
办公室的温度骤然降得很低，玻璃门外，主管身后的电梯在缓缓上升，最终停在我们这层楼。
02
公司是三班倒，换班的人早走空了，负责晚班的新人都在办公室。
十点多了，居然还有搭电梯来十三层的人?
空荡的走廊传来轻微的咳嗽声。
然后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铁锈的气味更加浓烈，灯不断地闪烁。
人脸识别失败，人脸识别失败。
坏掉的机器一直提示，主管神情变得无比难看，抽出卡在肉里的斧头，急不可耐地去砍下一个人。
他瞄准的第二个人是老李招聘进来的男大林宇阳，刚毕业的学生像鸵鸟般埋着头，看到斧头本能地伸手去挡。
老子跟你拼了
在斧头落下前，老李抢先发了难，他扑上前用胳膊勒住主管的脖颈，我忙抡起角落的水桶，想看准时机往主管头上套。
比起电线杆样的主管，老李要健硕得多，就当我以为他能成功制服发疯的主管时，一把水果刀捅进老李的后背。
新人中肯定有属羊的，不杀了他，今晚我们都得死。
动刀的人是张姐，先前我入职那段时间，她每次分零食都会叫上我。
我经常能看到她打包剩饭喂给流浪狗，她还有两岁大的孩子。
这样的人，原来也能毫不犹豫地向同事动刀。
我怔怔地看着老李倒下，彻底丧失了对抗的勇气，放任水桶掉落在地。
李叔。
林宇阳嘶吼着扑向老李的尸体，通红的眼眶里满是憎恨。
那份憎恨不是冲着抡斧子的主管，而是我。
属羊的是她
斧头划过地面传来刺耳的摩擦声，林宇阳一把拽住许晴的胳膊，强行把她从我身后拖出来。
孟姐，孟姐救救我。
许晴抱着我的胳膊不放，我不敢看她的眼睛，极端的恐惧让我大脑一片空白。
事先我明明强调过，强调过属羊的不能入职。
是她心怀侥幸，是她连累了老李和惠子薇。
我先前在楼梯间抽烟，听到许晴说她登记的生日是错的。
主管，属羊的就是她，是孟思雅包庇她，才让她入职的。
被林宇阳推出去后，许晴就地打滚，堪堪躲开主管抡起的斧头，而后头的张姐拔不出捅入老李后背的刀，留出的空档让许晴趁机跑出去。
赶紧去把她杀了。
主管啐了口，一脚踹在我身上:
人是你招聘进来的，杀不死她，我拿你开刀
我不敢得罪他，只能硬着头皮追出去。
许晴逃得比兔子还快，转瞬间就冲到电梯口，拼命按下楼键。
为了杀她，主管刚刚顺手给我递了根钢笔。
我实在想不出拿钢笔杀人的方法，索性背着主管偷偷报警。
那头始终无人接听。
眼下整层楼都没信号，联系不上外界。
因此主管才说，不杀了属羊的，我们都得死吗?
赶紧动手
主管猛地吼出声，许晴在电梯内按关门键，只要我能拦下她……
也许我们就能活。
但我要是真的按了开门键。
杀死她的人就会是我。
就因为这片刻的犹豫，我眼睁睁地看着电梯门关上，里面的许晴长舒一口气。
走廊静悄悄的，好在主管刚刚跑去楼梯间找人了，并未追来我这边。
我推了推走廊尽头的窗户，把手跟嵌在墙面上似的，完全推不动。
就算能推开，十三层我也不敢跳。
放弃跳窗逃生的念头，我转而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藏起来。
结果刚转身，背后就传来尖锐的报警声，然后我看到电梯显示屏的楼层以惊人的速度下坠，眨眼间到达一楼。
电梯砸在地面的巨响让我浑身血液都凝固了，电梯门缓缓打开，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小腿抽筋到站都站不起来。
熄屏的手机亮起光，我看到的第一眼，立马把手机丢出老远。
弹窗是公司群聊消息。
发消息的人是许晴。
刚刚死在电梯井的许晴。
她说:
老板，属羊的死了。
心脏砰砰乱跳，我缓了许久，才爬过去重新拿起手机。
许晴的消息下面，是老板的回复:
谁杀的?是你亲手杀的吗?
是。
你要。
看照片吗?
许晴好似接触不良的机器人，发出的消息都断断续续。
紧接着我看到了许晴的尸体。
她姣好的面容像滚落摊位的果蔬般支离破碎。
呕——
难以抑制的恶心差点让我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许晴死了，那是谁在发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