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赶去参加发小的葬礼。
半路上突然收到一条微信。
千万别坐末班车
让我脊背发凉的是。
这条微信是发小发来的……
1
雨水顺着车窗蜿蜒而下，在玻璃上划出一道扭曲的痕迹。
我看着手机上发小的照片。
那是去年夏天在海滩边聚会时拍的，他正举着手中的啤酒杯，冲着镜头傻笑。
可现在，哎……
我正要赶去参加他的葬礼，没想到那一别竟成了天人永隔。
窗外漆黑一片，只能看到雨水打到车窗上溅起的水花。
手机突然振动起来，是一条微信消息。
我点开一看，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发小的头像在对话框里跳动。
千万别坐末班车。
我的手开始发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发小的葬礼就在明天，这条消息不可能是他发的。
我死死盯着屏幕，对话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又是一条消息。
下车，现在。
2
我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车厢里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几度。
前排坐着的老人家突然咳嗽起来，那声音在寂静的车厢里格外刺耳。
师傅，能停一下车吗?
我站起来，声音有些发抖。
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我一眼。
这趟车中途不停。
我只好重新坐下，这时手机又振动起来。
这次是一张照片，照片里正是我现在坐的这辆大巴，拍摄角度像是在车外。
雨水模糊了镜头，但能清楚地看到最后一排坐着一个穿黑衣服的人——那是我。
你是谁?你在哪?
我颤抖着打字。
我在看着你。
对方秒回。
我猛地转头看向窗外，雨水在玻璃上流淌，形成一道道水痕。
突然，一张惨白的脸贴在车窗上。
那是发小的脸，他的眼睛漆黑如墨，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
3
我吓得一激灵，再定睛看时，窗外什么都没有。
手机又响了。
还记得去年夏天吗?你答应过我的。
去年夏天……
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那天晚上我们喝了很多酒，发小说如果他死了，一定要我去参加他的葬礼。
我当时醉醺醺地答应了，还开玩笑说就算坐末班车也会去。
你答应过的。
又是一条消息。
车厢里的灯突然闪烁起来，忽明忽暗。
我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像是从座椅缝隙里渗出来的。
前排的老人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座位上只留下一摊水渍。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刺眼的白光，发小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沙哑而空洞。
下车……快下车……
我冲到驾驶座旁。
师傅，求你了，停车
4
司机缓缓转过头，他的脸在昏暗的车灯下显得格外苍白。
这趟车，从来就没有停过。
我这才注意到，司机的手是青灰色的，像死人一样。
他的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制服领口下隐约可见腐烂的皮肉。
车窗外，发小的脸又出现了，这次离得更近。
他的嘴一张一合，像是在说什么。
我认出了那个口型: 跳车。
我冲向车门，却发现车门纹丝不动。
手机突然响起刺耳的铃声，屏幕上显示着发小的名字。
我颤抖着接起来，听筒里传来沙沙的杂音，然后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对不起……
就在这时，大巴突然一个急转弯，我的手机脱手飞出。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我看到发小的脸出现在挡风玻璃上。
他的眼睛里流出血泪……
5
爷爷，您孙子给你来电话啦
一阵电话铃声把我惊醒。
我猛地回过神，啊的一声大叫。
可车厢内并没有出现什么恐怖景象，引得乘客纷纷朝我看来。
原来，是个梦啊……
可这梦太真实了，真实得让我心有余悸。
揉了揉太阳穴，看了眼手机，来电显示，杜飞，我的死党。
喂?
我接起电话。
顾诚，你小子不会睡过头了吧?
杜飞的声音一如既往地爽朗。
明天可是老陈的葬礼，你可别迟到。
我知道。
我下意识地看了眼手表，晚上十点十五分: 我已经在路上了。
那就好。对了，你坐的哪趟车?
末班车。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杜飞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你……
他欲言又止，但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路上小心。
挂断电话后，我靠在座椅上，努力平复着心跳。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雨声和发动机的轰鸣。
6
前排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戴着老花镜，正在翻看一本泛黄的书籍。
隔着过道，坐着一位衣着考究的妇人，她身边的小男孩正不安分地扭来扭去。
我脑中还回荡着刚才的画面，梦中老人那惨状还历历在目。
我努力平复着心情，想要忘记那惊悚一幕。
突然，大巴一个急刹车，引得众人惊呼。
我的额头差一点撞上前座。
车门打开，一阵冷风夹杂着雨丝灌了进来。
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消瘦青年上了车。
他低着头，看不清面容。
但身上却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灰味，这味道让我想起乡下祠堂里终年不散的烟火气。
青年没有脱去帽子，走到倒数第三排靠窗的座位坐下，雨衣上的水珠滴落在地板上。
我注意到他的手指很长，有些白得过分，指甲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色。
似乎是察觉到我的目光，青年突然回头看向我。
看到青年黑色雨帽里射来深邃的目光，我有些心慌，连忙将目光转到窗外。
好一会儿我才敢回头，看到他没在看我，心中松了一口气。
小插曲过后，大巴继续在雨中行驶着。
还要两个多小时才能到目的地，此时我也有些犯困，开始昏昏欲睡。
正要睡着，我被一阵吵闹声吸引，是前排的母子。
7
妈妈，我要吃糖
小男孩突然大声嚷嚷起来，打破了车厢的寂静。
宝贝，现在太晚了，吃糖对牙齿不好。
贵妇轻声哄着。
不，我就要就要
小男孩开始踢蹬座椅，发出刺耳的噪声。
乘客们纷纷侧目，对小孩的突然吵闹感到不悦。
但没人出声，这时前排的老人开口了。
小朋友，乖孩子要听妈妈话哦。
小男孩听到老人的话后，不但没有停止哭闹，反而指着老人叫喊道。
你凭什么管我?我不要你管。
老人听到小男孩的话后，只当他是小孩子不懂事，笑笑没有计较。
还想上前再对小男孩进行劝导，怎料小男孩向后躲开，夸张地捏起鼻子对老人道。
要你多管闲事，你身上好脏啊，臭死了
说罢他对着老人吐了口口水。
这不礼貌的举动瞬间让老人变了脸色，紧紧握起拳头，就要发作。
没想到，老人还没开口，妇人却先发作了，却不是教育自己的孩子。
8
臭老头，你有病啊?
妇人像个骂街的泼妇，完全不顾自己的形象，指着老人就开骂。
我儿子想怎么做，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说着拿出一把糖果，塞给小男孩柔声说。
来，儿子，想吃糖你就吃。别人管不着
这一操作搞得众人无语，原来每个熊孩子背后都有个不讲道理的父母。
熊孩子有了母亲撑腰，更加肆无忌惮，冲着老头吐舌头做着鬼脸。
老人显然被气得不行，浑身颤抖，我真怕他一口气上不来。
车上众人依然保持着沉默，事不关己。
我有些看不下去，正想开口。
这时雨衣青年似乎被吵到了，他微微侧头。我这才看清他的侧脸——苍白得吓人，眼窝深陷，嘴唇毫无血色。
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小男孩，那种眼神让我不寒而栗。
安静点。
青年开口了，声音沙哑得不像活人。
妇人立刻护住儿子。
你这是什么态度?小孩子闹腾点怎么了?
青年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转过头去。
我注意到他的脖子转动时发出轻微的咔咔声，就像生锈的齿轮。
小孩子似是被吓到，规规矩矩地坐在他妈妈身边，停止了喊闹。
车厢又恢复了安静。
9
我看着雨衣青年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这人不对劲，我记得车子走了一个多小时，一直都是在郊外。
他刚才上车的地方根本没有村庄
再联想起他怪异的举动，我心里不由得多了几分警惕。
雨越下越大，雨刷已经跟不上雨水的速度。
突然，一道闪电划过天际。
被强烈的光亮一晃，我条件反射地闭上眼。
当我再次睁眼，惊恐地发现，青年消失不见了。
这时，前面的熊孩子突然哎哟一声叫起来。
妈妈，我肚子疼
我循声望去，只见熊孩子捂着肚子，表情痛苦，不像是装的。
妇人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在包里翻找起来。
可找了半天，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药物，她开始着急地向乘客们求助。
我看见熊孩子脑门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已经疼得开始瘫坐在地上。
可经过刚才的折腾，乘客们根本不敢招惹这对母子，纷纷低头，生怕惹上事。
妇人此刻急得快哭了，这时前排的老人开口了。
让我看看。
他上前想要查看熊孩子的情况，却被妇人拦住了。
你想干什么?
因为刚才的事，妇人以为老人想要趁机报复。
老人冷冷一笑，对夫人淡淡道。
如果不想你儿子出事的话，就让我帮他治疗。
10
妇人犹豫了，还想说两句狠话。
可儿子的号叫声让她心疼不已，她站起身，焦急地对老人道。
那你快给他治。
说完给老人让开空间，然后又恶狠狠地加了一句。
要是你治不好他，我跟你没完
我咋舌不已，这家都什么人哪。
可老人没有计较妇人的无语，上前查看熊孩子的情况。
他先伸手帮男孩号了号脉，然后查看了下男孩的眼睑。
老人不禁皱起了眉头，然后一把拉开男孩的衣服。
只见男孩的肚子滚圆，上面赫然一个黑色的掌印。
可那手掌的尺寸，根本不是人的
看到这惊悚的一幕，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时妇人已经快哭出来，她抓住老人的手，声音颤抖。
求求你，救救他
老人深吸一口气，显然这状况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口中念叨着什么，随后从身后的挎包中拿出黄色符纸和一支毛笔。
然后老人笔点朱砂，快速在符纸上画出一个晦涩的图案。
只见他将手中黄符打出，贴到男孩肚子上。
然后双手掐诀，口中振振有词，念起咒语。
11
随着老人的动作，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大家都紧张得不敢说话，只有老人的念咒声和众人吞咽口水的声音。
大约过了三分钟，男孩的肚子渐渐小了下去。
也没了哀号声，似乎是睡着了。
看着儿子呼吸越来越平顺，妇人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下来。
谢谢你，老人家……我……
想起刚才对老人的恶语相向，妇人有些心虚。
你儿子这是撞了煞
老人打断了她的讲话，神情严肃地道。
你回想一下，今天你儿子有没有碰到什么奇怪的人或事。
听到老人的话，妇人也是吓得不轻，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撞……撞煞……也没遇到什么人啊
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大声叫起来。
说起奇怪的人，刚才这个人吓唬了我儿子
说话间，她将手指向刚才雨衣男子的座位，然后再次尖叫起来。
啊人呢刚才还坐在这儿。
大家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座位空空如也。
仿佛那个位置根本没有坐过人，可座位上的水渍却清晰可见。
所有人沉默了，车厢陷入寂静，过了好一会儿。
我开口了，将我刚才所见讲了出来。
刚才一道闪电，那个青年就消失了……
12
车厢里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我注意到司机频频从后视镜往后看，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老人开口打破了沉寂。
那个青年不是人
一句话再次把气氛降到冰点，这时大家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我愣了一会儿，才想起向老人发问。
您说他不是人，那他……
想起刚才梦里发生的恐怖情景，发小焦急地让我下车，和现在诡异的遭遇貌似产生了某种奇怪的联系
我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喉咙有些发干，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
老人没有回答，神情严肃。
我心中忐忑，颤声向司机问道。
师傅，还有多久到青石镇?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快了……
他的声音有些发抖。
不过今晚这天气，恐怕……
话还没说完，大巴突然剧烈颠簸起来。
我死死抓住扶手，感觉车子像是在泥泞中打滑。
司机拼命转动方向盘，但无济于事。
最后，伴随着一声巨响，大巴猛地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妇人惊慌地问。
司机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应该是轮胎陷进泥里了，得下去看看。
他拿起手电筒，下了车。
我透过车窗，看到他在雨中艰难地检查轮胎。
突然，他的手电筒照到了什么，整个人僵在原地。
13
怎么了?
我推开车窗喊道。
司机没有回答，仿佛中邪一般。
车上乘客们纷纷开始抱怨起来，但没人愿意下车去查看情况。
看着他们畏畏缩缩的样子，我无奈地摇了摇头，站起身，撑伞下了车。
来到司机面前，拍了拍他。
他依然没有反应，只是怔怔地看着前方。
我顺着灯光看去，最终定格在一个模糊的身影上。
那身影站在不远处的泥泞中，背对着大巴，一动不动。
雨点打在他的身上，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我努力稳住身体，声音沙哑地喊道: 谁……谁在那儿?
那身影没有回应，依旧静静地站着。
我开始心跳加速，手电筒的光束再次扫过那人的背影。
这一次，我注意到那人的衣服……
正是刚才坐在车后排的那个青年穿的黑色雨衣
是他我倒吸一口凉气，眨眼间，却见那个背影突然消失了。
一股寒意从我后背袭来，我转身想要喊上司机回去。
结果一看，司机不见了
我……淦
我不敢停留，逃也似的冲向大巴车。
